又见炊烟
前几天去山里朋友家,到达时已是暮色时分,小村卧在大山的怀抱里,安静得像一个端庄的少女。有炊烟从农家屋顶逸出,袅袅地盘旋在村子上空,最后变成一缕缕,与云霞融合在一起。
很长时间没见过炊烟了,城市已难觅它的踪迹。即便是乡村,也已用电或液化气做饭。简单、快捷。大家都匆匆忙忙,无暇去留意这稍纵即逝的炊烟。
这弯弯曲曲的炊烟却瞬间弥漫了我整个心灵。那里面出现了奶奶慈祥的目光,母亲忙碌的身影,飘来了锅巴饭的清香。儿时每次放学回家饥肠辘辘地走到村口,当看到自家屋顶上浮起的一缕炊烟,知道母亲正在做着饭,浑身顿时就有了一种温暖踏实的感觉。
我喜欢炊烟的曼妙。下雨的日子,炊烟一团团挤在一起,慢慢地盘绕在房顶上空不忍离去;有风的日子,炊烟一出即散,瓦片上,树梢上,或附着或挂着细若纤尘的炊烟,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清晨,炊烟和人一起苏醒,像活泼游动的鱼,水里洇开的淡白,柔软灵动;到了晚上,炊烟从各家屋顶上冒了出来,相互纠缠在一起,像印象派泼墨画,在晚霞的映照下格外迷人。
我喜欢炊烟的味道。记得小时候,炊烟总是在过年的期间变得格外茂盛丰富。母亲熏制的腊肉,切开,里面的肉泛出干净透明的金黄色,有一种好闻的炊烟味道。母亲会取下一块煮给她的儿女们吃。我们扶着灶头,几双馋猫般的眼睛盯着锅里嘟嘟翻动的腊肉。母亲一边添柴,一边怜爱地说:“出去,出去,好了会叫你们。”煮腊肉的日子,腊肉香,炊烟也香。
炊烟还是收工的号子,不用招呼。炊烟升起,汉子们就开始卸了牲口,扛着犁具,说说笑笑地回来了。老人们挥着鞭子,在一路牛铃叮铛做响的喧嚣中回来了。有勤劳懂事的姑娘,洗了衣服,斜挎着篮子,洒下一路欢歌地回来了。在炊烟氲氤里,流淌的是温暖和幸福。
长大后颠沛流离,经常在城市与城市之间奔波。坐车途中,往往要经过一个个村庄,目光总是贪婪地注视着乡村里的一切,村里有暮归的牛、觅食的鸡、吠叫的狗,有一家家屋顶升起的炊烟,在炊烟袅绕里,也一定有一位母亲在灶前锅后忙碌。那里有饭菜的香味,有母爱殷殷的目光,炊烟是游子心中最后的慰藉。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炊烟给人一种安心、归家的感觉。守住了一缕香喷喷的炊烟,也就守住了一个温暖幸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