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后
山还是那样,它们坐在午后冬阳里,惺忪着眼,愈发要睡去。
浑凝如烟柳的山色淡薄了层次,有一点儿春的前兆。
枯茅在风中微微动着,低低的抽泣仿佛就是这个样子。
河边走动的人,是一些饭后散步的闲人,阳光拉长他们的影子,清冷,细瘦。
流水声哀怜起骨瘦如柴的河床,尽管这个城市雍容而肥庶。
白鹭多日没来了。天空下没了白色的翅膀,因此暮色渐次逼近。
一棵榆树用死脑筋想象昨日的叶落,它不知道一位盆景爱好者对它起了意思。
这个冬天,过路人赤手空拳,连水也不再产生铸造冰刀的念头。
晒晒太阳,老人们说。祥和的下午是晚年的老伴。
广场上的孩子如陀螺一般,在笑声中旋转;他们的母亲心事重重,她们心里还没放下那个字——冷。
挖掘机停止了轰鸣,炫耀自己的牙齿已经使它们感到羞耻。
冻土在暖阳下一点点松软着,很像一些替母亲流泪的儿肠。
大客车从隧道中穿越时间、空间和人间,穿越寂寞与虚无。
乌鸦觅取一粒饭食,它让我看到了黑色中的白色——鸟性和人性共有的那么一点儿不协调。
年岁垂垂老矣,而年关的祈愿还年轻。同样年轻的城市,正用吉祥的标语和对联逗引明朝的彩霞。
制药厂的大门不会马上关上,但是妇幼保健站的晾衣绳上,永远不会虚位以待。
谁是这个下午的主宰?在没有上帝的日子里,我们需要细心地赡养好老人,照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