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乡间道
这里所说的乡间道,是我几乎每周都要走一次的回家的路。秦岭最美是商洛。而数百里的商洛山间,巍巍蟒岭山是最有名的,我的家就在百里蟒岭山一隅的山沟里,它叫杨川阳坡圪崂。我周周都要回家,因为家里还有离不开故土的老妈妈。还有,为那一道回家的山道上四季都忒美的风光。所以,那十里回家的路,我往往是不骑车不坐车,就那么徒步走去。
这个周末天晴朗,放了学我就换上运动鞋早早上了路。向南出街,当拐过一座山,一派大山赫然面前,扬起头,还能看见山的后面还是山。面前的山是后面山的余脉。后面的山高耸入云东西横贯,逶迤如巨蟒,它就是蟒岭山。远远看去,莽莽苍苍叠隐于一层薄雾之中,神秘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清人榆中八景之一的峦山列戟。这种景象更像电影中整装待发的三军将士,气势宏伟,庄严肃穆,似乎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势如破竹,无坚不摧。而低下头随步看山间,立刻感觉到的就是静。没有了山前市镇上的车水马龙的聒噪,正是我一个人与自然亲密的机会。
路夹在群山之间,沿着一条残冰还没完全消尽的河水随山移水转迂回前进。东南面的山为阴,有雪覆盖,崖壁挂冰如镜如川,一派北国冬景风光。而西北向的山为阳,没有冰雪,山上落尽叶子的杂木暖暖地站在山头崖畔挑起一片蓝天。崖下的河水薄冰已消,依然碧波荡漾。有叫叼鱼郎的绿翠鸟站在水潭边的石上耐心地等待着。突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眨眼间叼起一条闪亮的鱼飞去。
路上总会遇到一个人。他是这湾后的人,几年前半身就瘫了,干不了活,秋冬春三季,只要是晴天,他必来这湾里背风的地方晒太阳。渐渐的,我们熟了,每见,他都要远远地招呼着我,我就过去和他说说话儿。不知道从哪天起,我见他的时候,他都会掏出些吃食给我。回数多了,我意识到,他这可能是为我准备的。于是,我回家的时候也给他带些街上买到的糖果。这乡间道上的景色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一个转弯便足以让人吟诗作画,徘徊良久;这乡间路上际遇的人物,虽然只是一位普普通通且并不熟悉的病人,但情感交流的美好让人总有感念!
近来这条路已拓宽成了平整的水泥路,给闭塞落后的家乡带来了生机,家乡人靠山吃山,一下子富起来,不差山前市镇呢。当拐过六个山弯儿,两边的山在造山运动时打了个激灵吧,向后退去一大步,竟腾挪出一个大湾来。湾前是泱泱田亩,条播的冬小麦茵蓁蓁已是一派绿意。湾后,依山拽襟地一村人家全是楼房,又有一匝苍松翠竹的美景相衬,有仙境的感觉仙境的美。这就是我的家乡阳坡圪崂。我的家在村后坡畔的沟口,是早晨的阳光最早照到傍晚阳光最迟离去的地方。
到家了,在村口就见我家厨房炊烟袅袅,母亲已在为我准备什么好吃的呢,我的脚步不由快起来。
久居都市,自然界的寒来暑往似乎就只剩了天气预报上没有热度的温度和商家换季新款的促销招牌。偶尔从或大或小的屏幕前抬起头,放慢来去匆匆的脚步,才突然发现街头的树枝上已绿意一片,小区的草坪里已碎花点点,写字楼的梁间虽无燕子呢喃,却也能听到啾啾鸟鸣。春天,“咚”的一声就来了。
除了这常被忽略的都市里的春,田间的春、山中的春又有一番怎样的景象和意韵?“西岳”特选取几位作者不一样的“春”,邀读者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