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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淘井

作者: 于正军2017/03/27短篇散文

在那个年月,村里的生活条件差,全村人指望着前街、后街四口露天井喝水。每隔一年半载的,不得不进行一次清淤挖泥,当然也兼顾清理一下井底的杂物。淘井是个苦差事,即便是身体棒棒的青壮年也躲得远远的。

四叔原本是一名革命军人,在一次战役中光荣负伤,隆隆炮声把他的耳朵也震聋了。他带着“聋子”的绰号从部队复员归来。四叔复员回家后,革命军人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一点都没有丢,虽伤病缠身,照样时时处处模范带头。淘井需要把井里的泥沙或污水舀出来,把砖瓦、碎石及落井杂物捞上来。四叔个子不高,但身体较为肥胖,上下井和井下活动都挤挤巴巴的,并不是淘井的合适人选,然而他就是认死理。为了轻装上阵,淘井时四叔经常拒绝戴斗笠、穿雨衣……

每逢春末或秋后,总会看到四叔身穿一只白裤头,喝上几小盅白酒,微笑着向老少爷们挥挥手,拿上一张短柄圆头铁锨,兴冲冲地顺着一根粗绳子赤膊下井。四婶此时似乎忘了四叔是一个“聋子”,总是站在井台上千叮咛万嘱咐:“当心,注意安全!”井台上的其他人也异口同声:“留心脚底下的玻璃碴子,感觉呼吸困难就快说啊!”  淘井工作在井下紧张进行,井口旁边一直有四个壮劳力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每人手里都紧攥着一条系在棉槐条筐子上的绳索,一刻也不敢懈怠。只要一听到四叔吆喝“上啊”,他们就将盛满淤泥和杂物的棉槐条筐子拉上来,清倒到井台的一旁。每隔一段时间,抬筐人便递下一只大木桶,污水被一桶桶提上来。井下的四叔头顶着筐漏滴下的污水,全身被冰凉的井水所缠绕,硬生生在井下作业3个多小时,直到把井底打扫干净,让泉眼子汩汩喷涌。此时他的笑声从井里频频传出,人也随之攀绳而上。刚淘完一个井,过不了几天,四叔不顾疲劳,接着又淘起其他的井了……四叔淘井,不仅仅局限于村内,附近村庄有找到他的,他一律来者不拒。就这样,四叔无怨无悔地坚持了七八年,后来因为村里村外兴起了压水井才算作罢。

天长日久,四叔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在全村广泛传播,老少爷们没有一个不知道“聋子”四叔的。直到前几年,村里家家户户都已经喝上了安全、卫生、洁净的自来水,已过古稀之年的四叔却不幸因病去世了。倘若四叔在天有灵,看到现在新农村建设的美好情景,那他老人家肯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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